世界原來那樣大 「契媽」讓淒苦童年現曙光
小孩就如在土壤中慢慢冒出頭來的一株小幼苗,有的在豐沃土壤中茁壯成長,有的則在貧脊匱乏的土地上拚命求存,這些小幼苗歷經風霜,或許曾遭受白眼,被無情踐踏,又或得到有心人的悉心栽培,在碰碰撞撞的成長路上找到屬於自己的一片天。我曾經也是在貧脊土地上拚命求存的一株小幼苗,慶幸當年有一位遠在加拿大的「契媽」(即助養人)持續關顧我,讓我看見世界之大,我的世界亦從此不一樣。
搬離木屋區 無憂童年從此逆轉
兒時我在深水埗集輝邨木屋區居住,是個到處跑跑跳跳的快樂小孩,那時候後山就是我們最大的遊樂場,我與鄰舍其他小朋友滿山跑、在小溪捉小魚、玩「兵捉賊」,玩到累了就回家,可惜這些無憂無慮的日子到我三年級時正式終結。
當年一家生活困苦,我與哥哥及弟弟都在十分匱乏的環境下成長。
那時候我們搬到牛頭角上邨,家門前多了一道厚實的鐵閘,鄰舍關係大不如前,到處聊天,與其他小朋友嬉戲玩鬧的時光不再,加上當時姊姊外嫁,一家失去重要的經濟支柱,日子變得很難熬,我甚至連上課用的文具都不齊全,這樣匱乏的成長環境讓我變得非常自卑,也找不到快樂的源頭。
遭老師白眼 烙下童年傷痕
當年我每天要在家幫忙串膠花賺取收入,連功課都做不完,但我並沒有得到老師的體諒,老師更認定我懶惰,無心向學,更直指我「冇血性」,當時我不諳老師的意思,後來我發現這大概意指喪盡天良,這句話對我的傷害很大,亦在我本已脆弱不堪的心靈上狠狠劃下一刀。
水能載舟亦能覆舟,老師可以作育英材,亦可以輕易摧毀一條小生命。幸好我在二年級時透過培幼會獲得助養,生命得以改寫。培幼會規定我每月都要寫信給遠在加拿大的契媽,令我愛上文字,練成好文筆,本來連續兩堂的作文課,我花一堂時間就可以完成,當時作文幾乎是我唯一引以自豪的科目,但那位對我偏見甚重的老師卻當眾質問我是從哪裡抄襲,成為我揮之不去的童年陰影。
當年培幼會為我拍下不少童年照片,向助養者匯報我的最新狀況。
獲契媽相贈《兒童樂園》 成唯一娛樂
遭受近在眼前的老師連番辱罵,遠在天邊且素未謀面的契媽卻時刻關顧著我,當我每月寫信給契媽,將生活大小事與契媽分享,得到的往往是真摯的讚許,這樣的交流是雙向,讓我有更大動力發掘新題材,繼續寫信給契媽。後來契媽問我想要什麼禮物,當時非常喜歡圖書的我不假思索就說希望得到一本《兒童樂園》,自此我每月到培幼會時,都會收到契媽為我訂閱的《兒童樂園》,本來幾乎一無所有的我,能夠擁有自己個人的兒童刊物,是我從來都不敢奢望的,偏偏契媽讓我美夢成真,成為坎坷童年的最大安慰。
每月獲寄名信片 看見世界之大
我曾經收過契媽一張照片,她是個身材高眺、氣質優雅的女士,而且在照片中她有一匹白馬,我知道契媽的世界廣闊無邊,與我的世界截然不同,但契媽從來沒有把我排除在外,反而花盡心思將我帶進她廣闊的世界,那時我一直收到許多契媽從世界各地寄來的名信片及單張等,每次旅行,她都會來信與我分享她的見聞,一一訴說當地的風俗人情、歷史文物、建築地理等,讓我眼界大開,我的世界不在局限於家中的四面牆,而是廣闊無垠、多姿多采的地球,這也讓我下定決心,長大後要像契媽一樣學識廣博,遊遍世界。
小學畢業後,我因家境貧困而輟學到工廠打工,但因著契媽的關愛及鼓勵,我並沒有放棄求學,終於1999年大學畢業,成為以助人為使命的社工。
我於2017年到歐洲及北非旅行,為期73天,一圓兒時的遊歷夢。
要摧毀一株小幼苗,可以不費吹灰之力,但要栽培成材,卻需要有心人年年月月、永不間斷的悉心灌溉,因為契媽,我這株小幼苗長大後不但成為以助人為使命的社工,退休後更一圓我的遊歷夢,遨遊四海,我亦透過培幼會助養一名非洲肯雅的女孩,以紀念契媽當年對我的無私奉獻。
圖文:培幼會前受助人 – 莫春桂
*本文已刊登於2019年6月4日出版的《信報》內,詳情:https://www1.hkej.com/dailynews/culture/article/2153181/契媽來信治療受傷心靈
*國際培幼會多年來致力在世界各地推動兒童權益,發展項目和捐助模式至今亦有所轉變。這個故事是我們歷史和轉變的一部分,並不反映我們現有的發展項目及捐助模式。